黑沈著臉回到家裏，楊彥看到自己親娘正坐在沙發上悠閑地磕著瓜子看電視，便一屁股坐在她旁邊，問：“爸呢？”

楊夫人眼睛繼續盯著電視，看都沒看他，隨意道：“他說出去談個生意。”

一股悶氣憋在心裏，楊彥看著他媽的眼神頗有些恨鐵不成鋼，“媽，你就不擔心他在外面風流？”

他對他爸還是有些了解的，自打有錢之後，身邊女人就沒斷過，但他媽卻問都不問，這完全不正常。

楊夫人瞥他一眼，“我管不著，只要他外頭那些人不作妖，不惹到我就行。”

她想得開，反正她不是因為愛情才結婚，自己現在日子過得挺不錯，沒必要想那些糟心事兒。

在這一點上，楊彥相當佩服她，也是因為這一點，他媽至今還穩坐楊夫人的位置。

當然，楊彥找他媽不是因為這件事，他回來的時候腦海裏一直回響著原柘的話，心裏不得勁，想要跟他媽說道說道。

“媽，你還記不記得海市的那個原家？”

楊夫人頓了頓，“問這幹嘛？”

沒從她臉上看出什麽，楊彥便繼續硬著頭皮說道：“他家小兒子跟我讀一個大學。”

知子莫若母，楊夫人終於把目光從電視屏幕上挪開，落在楊彥糾結的臉上，不鹹不淡問道：“你找人麻煩了？”

楊彥低著腦袋沒吭聲。

把瓜子盤往茶幾上一放，楊夫人沈默幾秒，開口說道：“阿彥，你是不是一直不知道你爸在外面有私生子？”

楊彥一臉驚愕。

用濕巾擦了擦手，楊夫人不再年輕的臉龐現出幾絲凝重，但語調依舊不緊不慢，“之前不跟你說，是覺得沒必要，也不想你有太大壓力，但現在，就你這惹是生非的性子，遲早會失去繼承人資格。”

楊彥一臉糾結，“媽，你為啥這麽說？”總感覺有點怪怪的。

嘆了一口氣，楊夫人幽幽道：“電視上都這麽演的，仗勢欺人的都沒有好下場，阿彥，你聽媽的。”

楊彥一臉吃屎的表情，“媽，你天天看的都是什麽奇怪的電視啊？再說了，我哪裏仗勢欺人了？”

楊夫人用“朽木不可雕”的眼神瞅著他，“你仗著自己有錢，欺負破產的原家小少爺，不是落井下石是什麽？”

“可是，可是以前他也欺負過我啊！”楊彥心裏惱怒，就不該跟他媽提這件事。

楊夫人正色道：“他怎麽欺負你的？”

他鄙視我，不帶我玩！楊彥心裏這麽想著，但到底底氣不足，是個人都知道這個“欺負”站不住腳。

楊夫人太了解他兒子了，也不講大道理，只順著他的意思道：“好，按照你說的，以前他仗勢欺負你，現在原家倒了，你就可以仗勢欺負他，但你不知道，原家雖然倒了，可林家、齊家還在。”

楊彥有些懵，“這有什麽關系嗎？”

“兒子，你還太年輕，”楊夫人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我這沒什麽學歷的都知道，當時只犧牲一個原家是最劃算的一件事，也因為這樣，林家和齊家不論如何，都會保住原家小少爺。”

楊彥呆住。

他也不傻，他媽說到這個份上，他再不明白那就是真的蠢笨如豬了，可是，他還有一點不明白。

“那為什麽這五年來，原柘還過得窮困潦倒？你不是說那兩家會護著他？”

楊夫人心更痛了，她怎麽就生了這麽一個傻兒子呢？可再傻，也是她生的，沒辦法，只能慢慢教。

“兒子，我雖沒見過原家小少爺，可也能想象到，他很驕傲，他肯定不願意接受兩家的救濟，但這不代表，在某些事情上，他不會讓林家和齊家提供便利。”

楊彥怔楞在沙發上，林、齊兩家四年前聯姻，勢力更是如日中天，這兩家根基深厚，這樣的龐然大物豈是楊家可以比擬的？

所以，原柘並非無的放矢？

“糟了！”他猛地從沙發上跳起來，慌忙掏出手機撥出幾個電話，無一例外全都沒人接。

楊夫人看出不對勁，“怎麽了？”

楊彥哭喪著一張臉，“我找人堵他去了……”

瑞豐小區旁的窄巷內，原柘一腳踩在黃毛青年的臉上，掏出紙巾緩緩擦拭手上的灰塵，低聲道：“你們堵了我這麽多次，還沒被揍夠？”

其他幾人躺在地上哀嚎，無人回答。

原柘將腳挪到青年胸口，青年嘴巴被解放出來，連聲回答：“誰TM會跟錢過不去？”

這些小混混也明白，原柘和楊彥彼此心知肚明，有些事沒必要隱瞞，雖然每次都會被這人揍一頓，但能拿到不少錢，除去醫藥費，還挺劃算的。

心裏有些好笑，原柘將腳拿下來，得虧和高臨舟從小打到大，能跟高臨舟那種狠人打得旗鼓相當，打架水平自然不是這些小混混能比的。

“你們走吧。”原柘心道，反正以後他們不會再來了。

為首的小混混慢慢從地上起來，沾著灰塵的臉隱藏在略長的頭發裏，神情看不真切，“謝謝你手下留情。”

陡然發覺不對，原柘身體本能向左躲避，卻還被匕首在右臂上劃了一道口子，頓時鮮血直流。

“艹！”神色猛地變得狠厲，他放過這幾個小混混只不過是覺得罪魁禍首不是他們，而且他們本身並沒有殺害他的意圖，但沒想到，這次楊彥竟然要下狠手！

原柘從來都不是忍氣吞聲的性子，都見血了，還留什麽情？他正要將混混暴揍一頓，就聽巷口一聲大喊：“我報警了！”

混混們常年混跡市井，聽到“報警”二字，條件反射地楞了一下，原柘才不管，心裏只想著要把他們揍得生活不能自理，說是報警了，等警察來了，恐怕黃花菜都涼了。

哪知道他剛將手拿匕首的混混踢飛，警察就出現在巷口，見到巷子裏的場景，趕緊揮舞著警棍跑過來，邊跑邊喝：“都住手！”

迅速往後退了好幾步遠，原柘左手捂住還在滲血的右臂，乖巧靠墻站著，面色蒼白，唇無血色。

警察都是這片區的，對小混混們眼熟得很，一瞬間就斷定一定是混混們鬧事，沒看到受害人都受傷了嗎！

其他警察去制服混混們，一個高挑清秀的女警來到原柘面前，溫聲道：“我先送你去醫院包紮一下。”

原柘自然點頭，跟著女警乖乖走了，不顧身後混混們的哀嚎。

走到巷口的時候，那個喊“報警”的青年還站在那裏，蓬松的頭發蓋住前額，一雙眼睛圓溜溜的，直看著原柘。

見他有些臉熟，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，原柘便道：“剛才多謝你報警了。”

青年擺擺手，正要說點什麽，就見另一個男警走了過來，禮貌道：“是你報的警吧？你是目擊者，按規定要去警局做個筆錄。”

青年點點頭，“好的。”

原柘跟著女警先去醫院包紮，剩餘的全都被警察帶去派出所。

徐盛耷拉著腦袋，跟在警察後面，仔細想著在哪見過原柘，在路過一家餐館的時候，腦子突然靈光一閃，啊！是他！

這時，微信語音聊天提示音響起，他拿起手機，在警察的註視下接起來。

“徐盛，不是讓你下去買衛生紙的嗎？怎麽到現在還沒回來！我坐得腿都麻了！你快回來！”劉金河抓狂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。

徐盛有點心虛，小聲道：“我現在要去派出所做筆錄，一時半會兒回不去，要不你讓星辰幫你買一下。”

“什麽？”劉金河楞了一下，“你怎麽去派出所了？出什麽事了？”

徐盛回道：“就是路見不平報了警，現在作為目擊者去一趟派出所而已，你要是等不及就讓他們幫你買一下吧，我到派出所了，先掛了。”

到了派出所，徐盛剛坐下，就有警察問他問題，他一一回答後，警察稱讚了他幾句，轉而又問：“你早就報了警，為什麽要在我們剛到的時候才大喊一聲自己報了警？”

徐盛抿了抿唇。他剛看到巷子裏有幾人圍攻一個人的時候，就看出來是混混鬧事，所以悄悄報了警，在一旁觀察著，見原柘以一敵眾，心裏甚是佩服，看得熱血沸騰。

後來見混混手裏有匕首，原柘手臂被劃傷，他擔心原柘不敵，所以在看到警察身影的時候就大喊一聲，就是為了讓混混們亂了心神，給原柘喘息的機會。

現在警察這麽問，他當然如實回答了。

警察見他長得實在乖巧，描述的也算合情合理，便放他回去。

剛出了派出所，徐盛就見到高臨舟帶著杜巖和蔣星辰大步走了過來。

蔣星辰擔憂看他一眼，“你沒事吧？”

徐盛搖搖頭，一雙眼睛顯得有些無辜，“我沒事，就是做個筆錄而已。”

高臨舟神情嚴肅，濃眉微擰，“具體說說。”

徐盛邊走邊說，等再次經過那家餐館，忽然“哦！”了一聲，對杜巖道：“對了，那個被圍攻的人就是上次我們吃飯碰到的人，叫原、原……”

“原柘？”高臨舟聲音陡然高了些，“你剛才說他被混混劃傷了，嚴不嚴重？現在在哪裏？去醫院了嗎？”

徐盛搖了搖頭，“我離得遠，沒看太清楚，反正一個警察先帶他去醫院包紮了。”

高臨舟腦子裏出現最近醫院的方位，就要拔腿過去，被杜巖攔住了，“你去哪？”

高臨舟看著他。

杜巖心裏嘆口氣，真是關心則亂，“他包紮完肯定要回派出所錄口供，你不如在派出所等著。”

“那要是警察在醫院就錄了口供呢？”高臨舟面露急色。

杜巖扶了扶眼鏡，“剛才徐盛說了，只有一個警察帶他去醫院了，你什麽時候見過一個警察也能錄口供了？”

腦子終於冷靜下來，高臨舟沈默幾秒後，道：“你們先回去，我去派出所看看，還有，幫我查清楚那些小混混的來歷。”

杜巖三人自然不會幹涉他的決定。

原柘躲避得及時，傷口並不深，但有些長，醫生幫他清洗後塗了藥，包紮好，道：“回去按照我剛才說的塗藥，三天內別碰水。”

這個天氣每天都要洗澡，不碰水有點困難，原柘笑了笑，“謝謝醫生。”

女警雖有些同情他，但還是要執行公務，道：“包紮好了，現在需要跟我回去錄口供。”

原柘自然不會反對。

兩人來到派出所，就見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門口，低頭拿著手機，聽到腳步聲擡頭看過來。

原柘楞了楞，一時沒反應過來。

高臨舟目光從他臉上滑到包著紗布的手臂上，動了動唇，最後只問道：“傷口沒事吧？”

搖了搖頭，原柘隨警察進去，順利錄完口供，拎著警察從巷子裏撿回來的他在超市買的東西，出了門，見高臨舟還站在原地，想著兩人還沒熟到一定程度，打算無視走過去，就聽高臨舟說了一句：“我幫你。”

還沒來得及反駁，袋子就被他奪過去。

停下腳步，原柘終於正視高臨舟，仔仔細細將他看了一遍，皺眉道：“高臨舟，你是不是還想跟我打架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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